《Le Noeud de vipères》的原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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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看这一对兄妹。这个场面已没有丝毫令我厌恶之处了。一个受到破产威胁的生意人,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突然找回他们认为已经失去的百万家产。不,他们并未引起我的厌恶。但是我自己的冷漠态度却使我惊讶。我好比病人开完刀醒过来,说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我已从身上挖走我自认为最珍惜的东西。可是我此刻反而如释重负,感到一种生理上的轻快:我的呼吸也舒畅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我又做了些什么呢?还不是企图丢掉这笔财产,企图把这笔财产送给某个外人?我总是错认自己所渴望的对象。我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渴望什么,我们并不爱我们自以为爱的那个东西。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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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伫立在旁边的女人不可能爱我,我身上没有一处不使她憎恶。然而只有我们俩在这个偏僻的庄园里呼吸,周围一切昏昏沉沉,不可逾越。这个痛苦的少妇受到一家人严密监视,好像葵花转向太阳似的不知不觉在寻觅我的目光。可是,只要我说一句暖昧的话,除了嘲弄之外我不可能得到别的答复。我很清楚,哪怕我最羞怯的动作都会遭到她反感的拒绝。于是我们就这样待着,彼此挨得很近。身旁那片辽阔的、热气腾腾的葡萄园里,未来酿酒用的葡萄正在沉睡的青蓝色叶丛中发酵。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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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我感到一阵憋气,突然醒来。我只好起床,拖着脚走去,坐到扶手椅上。在狂风怒号声中,我重读了最后写的这几页自白,它们照亮了我内心的阴暗角落,使我不胜惊讶。在接着写之前,我把胳膊支在窗台上跳望。风停了。卡累兹在满天星斗下悄无声息地沉睡。突然,凌晨三点光景,暴风再次刮起,夹着隆隆的雷声,带来一场冰冷的大雨。沉重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我生怕下冰雹,真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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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自己的心,这颗蛇结一般的心:这颗心尽管被毒蛇压得窒息,浸透了它们的毒液,却仍在这堆乱趱乱动的毒蛇底下搏动着。这个蛇结是无法解开的,必须用快刀、利剑一下子斩断:我给你们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利剑。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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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第一次因为别人比我更坏而对自己感到满意。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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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与我们同床共寝的人,我们观察了将近半个世纪,难道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她的一个方面?我们是否养成习惯,对她的言行有所取舍,只留下其中足以滋长我们牢骚和怨恨的部分?我们不可避免地倾向于用简单化的眼光看待其他人;我们给他们画一幅漫画像,故意去掉那些可能会减轻我们对他们的指控,并使他们显得较有人性的面部特征,因为我们只有丑化他们才能为我们的仇恨找到理由…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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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明白了,对于她来说,她的小玛丽不过是一抓尘士,一堆枯骨。我不敢反驳她说,多年以来,我感到我的孩子还活着,我闻到她的气息;她经常像一股突然吹来的清风穿过我暗淡的人生。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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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比天空更加明亮。大地吸饱了水,直冒水汽,而灌满雨水的车辙映出天上浑浊的蓝色。一切仍如卡累兹归我所有的日子一样引起我的兴趣。现在我一无所有,但我并不觉得我已成了穷人。葡萄正在腐烂,白天醒来又横遭暴雨。年成不佳使我忧愁,跟我仍是葡萄园主人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我曾以为自己对产业特别眷恋,实际上这不过是农民沦肌浃髓的本能,是祖祖辈辈满怀焦虑地询问天色的农民其后裔的本能。我一辈子都受制于一种欲念,它没有支配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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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旁的榆树和草地边上的白杨树以墨色线条绘出宽阔的、层叠交错的平面,薄雾在其间积聚——薄雾和杂草点燃后升起的青烟,以及吸饱了水的大地散发的浩瀚气息。秋色已深,葡萄串上残留的雨珠闪闪发光。多雨的八月使葡萄遭受的损失已无法弥补。但是对我们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算太晚。我需要反复对自己说,什么时候都不算太晚。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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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涌进来,照到每一个角落,驱散亡灵不可捉摸的遗泽。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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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笼罩大地的静谧也充溢我的身心;地上的影子越拖越长,万物莫不接受造化的安排;远处,山影的弧线像是人的肩膀;一待夜雾降临,它们可能伸展四肢,像人一样睡去。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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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自信不是我们一个人便能办到的事儿。我们需要有人见证我们的能力:得有人替我们计数,替我们打分,得有人在颁奖日为我们加冕。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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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我心生一丝困惑。有没有可能,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人,我们只是在死死盯住他的一个方面不放呢?是否有可能我们只是在一味地筛选他的言语举动并且仅仅记取了那些替我们滋长幽怨、维系愤懑的内容呢?这是一种片面看待他人的要命倾向。我们动辄抹掉使夸张的笔触更柔和、使滑稽的线条更具人性化的一切笔墨,因为我们需要夸大的手法来证明自己恨得有理有据。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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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的家庭当然也有;但是,想想有多少家庭,夫妻二人每日相互恼怒,相互憎恶,却还要在同张桌子上吃饭,对着同一个洗手池洗漱,在同一床被褥下入睡,反正就是鲜少有人离婚,真是令人啧啧称奇。他们相互讨厌,却仍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逃无可逃…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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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关于我的事都让你厌烦。单是儿子女儿的事就早已让你对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何况是孙子们纷纷出生之后呢…得了!我最后再试一次。或许,我死了比活着时更能拿住你,至少在我死后的几个星期里,我会在你的生命里重新占有一席之地。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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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是在拿他当儿子一样珍爱吗?答案是否定的。事实上,我喜欢他,
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我十分清楚,胡贝尔和吉娜维耶芙从我身上遗传了他们尖酸刻薄、物质至上以及轻慢他人的本领(吉娜维耶芙对待丈夫阿尔弗莱德时的冷酷劲儿颇有我的风范)。而在吕克身上,我坚信不会同自己的身影撞个满怀。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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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我心生一丝困惑。有没有可能,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人,我们只是在死死盯住他的一个方面不放呢?是否有可能我们只是在一味地筛选他的言语举动并且仅仅记取了那些替我们滋长幽怨、维系愤懑的内容呢?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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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令我惧怕,是因为死亡是一种不存在的状态,“一”这个符号是它唯一的存在形式。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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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我很痛苦。南风烘烤着空气,我感到口渴,但房间里只有盥洗室的温水,虽可供我装上数万杯,可到底没有一杯清凉可饮。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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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不过是一场悠长的自杀。为了遮掩不讨喜的天性,我便迫不及待地刻意做些令人生厌的事。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