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女人》——禁止的爱与身份的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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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头发的女人 红色,对现代人类来说,一直有着一种警醒、禁止的意味。看到红灯,你就应该停下脚步,保持车辆禁止;代表着拯救人或物于毁灭性火灾的消防车,也是红色的。而在一个没有有天生就具有红色头发的国度里,看到一位红色头发的女人,便会对其有着最为直接的印象:独立、神秘与危险,有着破坏性,乃至毁灭性的力量。 但人偏偏会被神秘危险的事务所吸引,这是根植于我们基因的小癖好。 少年杰姆被红色吸引,与红发女人有了一面之缘,便对其念念不忘。最后,在恍惚中,杰姆没有拉紧装满沙土的桶,桶掉入井中,砸中了马哈茂的师傅。位于井底的马哈茂的师傅生死未卜,而杰姆于慌乱中畏罪逃离小镇。 在路上 少年杰姆在跟随打井师傅马哈茂德打井的三个月里,每天晚上都要往返于恩格然小镇与打井的无人区域。在路上,杰姆会经过一片斜坡草地,几处散落的坟墓,和路旁挺立的樟树。 每天往返于两地之间,给了杰姆得以思考的间隙。夏天傍晚柔和的风吹拂着脸旁,抬头便可看见满天繁星。小的时候,由于父亲的职业原因,我也偶尔得以有过这样可供大脑遐想的时刻。 就那样躺在草地上,满天眨着眼睛的明星,银河也清晰可见。身处这样的场景中,便会不由得思考起远处的事情来。 随着杰姆每天晚上往返恩格然小镇与打井区域,故事的主要轮廓逐渐搭建起来。红发女人出现了,那一头鲜红的色彩吸引着杰姆向她靠近。 弑父 多年后,杰姆成为了一位成功的商人,与心爱的妻子相依为伴。他一直念念不忘当年把马哈茂德师傅一个人留在井底,师傅待他如同父亲一般,这更让杰姆觉得自己犯了弑父的罪名。 当他再次踏上恩格然小镇的土地时,曾经的打井之地已成为一座巨大的工厂,而马哈茂得师傅已经去世很久了。 杰姆也得以再次见到了红发女人。 三十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她。岁月不曾蹂躏红发女人,她脸上美丽而神秘的表情、鼻子、嘴 和她那独有的厚实浑圆的嘴唇反倒更加突出。她既不疲倦,也不愤怒,而是坦然和愉悦。至少,她想要看起来如此。 红发女人为他带来了一个儿子——塞尔哈特。没有父亲陪伴在身边的塞尔哈特形成了一种自由批判的性格,而房地产商人的父亲——杰姆,正是他一直以来不喜欢的那类人。 两人相约走进那口曾经丢下马哈茂的师傅的井,儿子塞尔哈特在那里完成了自己的弑父之路。 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在家中,与母亲说的话最多。偶尔对我说起,也是一些教导性的话,这个时候,父亲往往已经喝了几杯酒。他会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认真地看着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好人,不要做一个坏人。” 少年时代缺失父亲陪伴的杰姆,与挖井师傅马哈茂德相伴的三个月中,师傅对待的严厉与温柔,给了杰姆一种父亲的感觉。 如果缺失了父亲的教导,就如小说中主人公所感受到的那样,在生活中享受到极大的自由之后,会失去生活的重心。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社会中,从学生生涯结束的那一刻起,会越来深刻地感到,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为娱乐自身而工作:学校门前那条不断变宽的柏油路,升级换代的智能手机,娱乐至死的新媒体,一个许诺过的更好的世界。 《红发女人》并不是在说这个世界的娱乐性,而关乎生活于其中的人,寻找自己生活的重心。这并不仅仅是一种文学化的含蓄的寻求,而是真正迫在眉睫的现代人的境遇。 两部重要的戏剧 还记得索福克勒斯的戏剧《俄狄浦斯王》吗?那位被命运之手攫取的王子,最终在自我的成全中一步步走向了拭父娶母的毁灭之路。在《红发女人》中,作者帕慕克以一种不同的角度 看待这部伟大的戏剧。 这部戏剧除了引起我们对命运的唏嘘之外,在一个现代的家庭为单位的社会中,这个寓言有着全新的意义,那就是父与子的关系。 在《红发女人》中,主人公一直生活在一个悖论之中,在他童年的生活中,父亲的缺失使反而他在未来成为了一个成功的人。 故事的前半部分,主人公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之后,一部土耳其古老的戏剧《列王纪》让他念念不忘,在这部戏剧中,父亲亲手死了自己的儿子。 两部戏剧中,都包含着父与子的关系。帕穆克以细腻而矛盾的情感语言缓慢地述说着父与子的传说,我们那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父亲,是宽容我们的一切,还是教会我们服从。 在故事的最后,或许,在尝试了所有的自由之后,我们只想重新寻找一个意义,一个中心,一个能对自己说“不”的人。那个人就是父亲。在帕穆克看来,在父亲与儿子的相处中,父子之间的对立与相互之间的成全,便是当代意义上弑父杀子的传说。 帕穆克作品中的政治 帕慕克是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另一部小说作品《别样的色彩》中写道: 当我告诉读者我在写一部新小说时,我最高兴听到的回答是:”请把你的小说写的长长的吧! 这是每一位小说家希望听到的最尾让人高兴的话了。
政治 帕慕克是一位关注政治的作家,他的作品中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现许多政治问题的梳理与讨论,但这并不是笔者推介这本书的重心。笔者一直觉得作家是有责任在自己的作品中反映自己对社会环境的关注的,尤其是像帕慕克这样极具影响力的作家更是如此。 在《三联周刊》一篇对帕慕克的采访中,对于作品中那些涉及到政治的言论,他是这样回复的: 我不是一个特别政治化的人,但是作为一个有名的作家,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人们会问你关于土耳其政局的问题。现在土耳其的民主状况不断恶化,虽然我不喜欢这种在政治上发言的责任,但我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