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unkenstain对《中国话》的笔记(2)
drunkenstain (保持神秘是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
在读 中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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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语言中的历史
史家陈寅恪有一句被广为称引的名言:“凡解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在此之前,主持绘制法国方言地图集的瑞士语言学家吉耶隆(Jules Gilliéron)也说过:“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或许这是陈先生在德国留学期间有所耳闻,又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但其间也可见不同侧重:中国在传统上在意的是文字学意义上的“字”,西方着眼的却是语言学上的“词”;历史学者想由此演绎出文化史,而语言学家留心的则是每一个词自身的词形、内涵的演变。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 1936年4月18日,陈寅恪读完沈兼士寄来的论文《“鬼”字原始意义之试探》,复函赞道:依照今日训诂学之标准,凡解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中国近日著作能适合此定义者,以寅恪所见,惟公此文足以当之无愧也。(《沈兼士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6,第186~202页。)
有时我想,印欧历史语言研究那么发达,原因之一恐怕也是因为史料匮乏,所以语言成为重要线索,中国则正因为文献丰富、文字发达,结果反过来阻碍了这一领域“本应有”的发展。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大体而言,汉语似有几种不同对策:采纳(引入外来词)、驯化(用旧名词称呼新事物),以及忽视。作为一种外来词很少的语言,汉语在交流中不仅有选择,而且既有兼容也有排异,最终才形成这样一个稳定系统。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桥本万太郎根据东亚的人群历史,区分了游牧民型和农耕民型这两种不同的人群分布样态,在此基础上提出的语言演变模型“语言地理类型学”对汉语学界影响巨大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著名华人语言学家王士元在《观察历史的三个窗口》一文中,就把语言学与考古学、遗传学并列,作为考察人群历史的一个重要窗口。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
最初的华夏农民
【源头】稻是亚欧大陆东部地区最为重要的粮食作物。 引自 最初的华夏农民 【野生稻👉🏻栽培稻】除了长有芒刺外,野生稻的米粒较为细小狭长,颜色偏红,颖壳较厚实。这些特征令野生稻有一定的保护自身的能力,防止动物食用,确保能够繁衍后代......大约 9000 多年前,长江边的某个先民突发奇想,发现这种细长的果实似乎是可以吃的。无从得知他是如何想到尝试吃下这种硬邦邦的小果子的,也许是连续多日捕猎失败;或者罕见的天灾让树上的果子消失不见,令他饥肠辘辘;亦或许他只是个好奇心很强、喜欢尝试新鲜玩意儿的勇士。总之,他发现了稻是可以吃的,能够填饱肚子,并且将这个信息分享给了他的家人。随后,当他们发现野生稻不够吃时,就决定在沼泽边缘开辟一块土地,专门用来种植这种作物。这可能是亚洲早期历史中最重要的一刻。栽培稻的出现,让东亚逐步进入了农业社会。同样大小的土地能养活的人口大大增加,也让一些人从日复一日为了填饱肚子的游猎生活中解脱,才有了后来的文明。 引自 稻农的出现 【水稻与文明/语言】伴随稻种传播的则是一整套农业工具和技术的散播,以及和稻作农业息息相关的一整套话语。 引自 稻农的出现 在印尼语中,“米”称为beras。更准确地说,beras指“已经脱壳的米”。由于水稻在印尼人生活中的重要性,印尼语对米的区分相当细致,除了beras外,“尚未脱壳的米”称作padi——这也就是英语中“水田”称作paddy field的来源。而“已经烹饪的米饭”则称作nasi,著名的“印尼炒饭”就叫nasi goreng。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中文也很精细吧?田里那叫“稻”,剥出来叫“米”,碗里那叫“饭”。
✐:就好比因纽特人语言中表达“冰”有几十种说法。《康熙字典》中跟马有关的字特别多,分类也细,足见在古代中国人的生活中马有多么重要。
【印尼群岛「米」的发音类似】印尼语作为印尼的官方语言,实际上是一种马来语的变体,马来语发源于今天的加里曼丹岛,后来又先后迁移至印尼群岛最西的苏门答腊岛以及马来半岛。但是纵观整个印尼群岛,诸多岛屿上的主要语言几乎都用类似的词指“米”,如苏门答腊岛楠榜语是bias,爪哇岛西部的巽他语是beas、中东部的爪哇语是wos,巴厘岛的巴厘语是bahas,龙目岛莎莎克语是beras,苏拉威西岛武吉斯语是wereʔ,弗洛勒斯岛芒加来语是weras,帝汶岛德顿语是wos。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如果将眼光投向印尼群岛之外,类似的称呼分布远不限于印尼,“米”在菲律宾吕宋岛的他加禄语中是bigás,宿雾语中是bugás,关岛查莫落语中是pugas,台湾岛高山族的阿美语中是felac,海南岛三亚回族的回辉语中是phia,甚至东非外海的马达加斯加岛上的马拉加斯语,“米”都称作vary。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原因】这些语言里存在大量相近的词汇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的祖先居住在同一块地区,甚至是同一拨人。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南岛语系】对这些语言的研究显示,从东非马达加斯加横贯印度洋、太平洋的人群所说的语言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存在同源关系。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些语言被称作“南岛语系”。对南岛语系更进一步的研究显示,南岛语系多样性最高、分化最复杂的地区是中国的台湾岛。也就是说,分布几乎跨越半个地球的南岛语系的几千种语言,最可能的发源地是小小的台湾岛。南岛语系的祖先从台湾岛向南迁入菲律宾诸岛,然后再由菲律宾诸岛扩散到印尼群岛,最终在一系列远洋航行后,达到今天的分布范围。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南岛语系是世界上唯一分布在岛屿上的语系,主要分布地在大洋洲;有少部分在中南半岛,还有孤悬于东非海上的马达加斯加,东西延伸的距离超出地球圆周的一半;分布范围之广仅次于印欧语系,其下已知语言包括1262种,目前使用人口大约2.5亿。学术界的主流意见认为其发源地是史前台湾,早期反对派认为是新几内亚,如今说法更多了起来(详下)。持原乡台湾说者中有人认为它的祖家该在亚洲大陆,这个观点在历史语言学上证据不足,在考古学上的佐证却比较充分。据主流的推论,南岛语系的祖先约在距今8000年前离开了亚洲大陆。」
【南岛人是否就是台湾原住民?】不是。在南岛人的祖先从华南地区登上台湾岛时,稻已经成为南岛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物。台湾岛是个太平洋上的岛屿,并不具备独立演化出现代人类的条件。数千年前的台湾岛上的居民是从东亚大陆迁入的,也没有证据显示台湾农业的起源是独立的...... 在南岛人的祖先从华南地区登上台湾岛时,稻已经成为南岛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物。 引自 从东非到太平洋——种稻者的扩张 在迁徙的路上,南岛语系族群的祖先们带着水稻种子、赶着水牛,从江南走向了华南、西南,走向了南洋。「农民祖先群体从东亚的核心地区往边缘地带扩张,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例子是南岛语系人的扩张。今天,南岛语系分布在包括几百个偏远太平洋岛屿的一大片地理区域。综合考古学、语言学和遗传学的证据,我们当下的认识是,大约在5000年前,东亚大陆的农业文明扩张到达了台湾岛,这里有着当今南岛语系里最古老的语言。然后在大约4000年前,这些农民祖先群体往南迁徙到达菲律宾群岛,并进一步往南迁徙到达新几内亚主岛,还有它东边的多个小岛。」
【汉藏语系】和南岛语系一样,汉语、藏语、米佐语以及缅甸语、彝语等语言属于一个大的语言家族——汉藏语系。 引自 环绕青藏高原的稻谷 我国56个民族所通用的语言,据研究应分属5个语系,即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南亚语系、南岛语系和印欧语系。在这5个语系中,我国使用人数最多的是汉藏语系,其次是阿尔泰语系,其余三个语系使用的人数较少。当然,这5个语系在中国以外还有广泛的分布。【为什么青藏高原上的“米”(bras)和太平洋上的“米”(beras)发音如此相似,答案可能需要去位于它们中间的区域中去找】栽培稻的起源指向中国南方的湿润地带(今长江下游一带),也是良渚文化的诞生地。
如果青藏高原上的“米”和太平洋上的“米”有关,这两片“米”中间的地理区域,即栽培稻的发源地,才会是beras和'bras的共同源头所在。 引自 回到华南 良渚文化是距今4500~5500年位于长江下游地区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因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县良渚遗址而得名。如果就事论事只讲收藏,那么,良渚文化时期最著名的器物传承,就是玉器。【答案——“粝”】 ①不管是“稻”“米”还是“谷”“饭”,和beras或'bras都没什么关系。“粝”算不得一个多罕见的字,只是在现代汉语中,这个字一般用在“粗粝”这个词上,表示“粗糙”,让很多人已经对它的本义不再熟悉,但是它的形旁“米”却明白无误地暴露了它的本义——糙米。 ② 汉语的l是来自汉藏语祖先的r 。汉语的声调来源于原始汉藏语的尾辅音,其中“粝”所属的去声来自-s。 ③ “粝”在上古汉语的读音,两种主要的上古汉语构拟体系中,郑张尚芳体系认为读*m·rads,白一平——沙加尔体系认为读*mə-rat-s。 【结论】最早的稻被叫做m[b]ras(「圆圆的果实」),是来自长江边上的部落赋予发音。在这部分人富裕了后,持这种语言的他们向外扩张,中国南方已经难以满足他们,一些人去了北部,一些人去了南方(台湾岛👉🏻太平洋诸岛👉🏻东非马达加斯加岛),一些人去了南亚次大陆(水稻杂交👉🏻青藏高原),与此同时,他们并没有忘记祖先的食物m[b]ras,这个他们大多数人从没见过,甚至不知长什么样子的食物已经深深根植在他们的语言当中。一直到今天,藏族人在年景不错时仍然ི༷用「1」来形容丰收。里面提到的三种作物,分别为小麦、青稞和稻。 引自 回到华南 【粳米与籼米】 [形态口感]粳米一般较为粗短圆润,籼米则比较纤细修长。做成米饭以后两种稻米口感差别更加明显,粳米黏性要大一些,籼米则黏性比较低。这是因为前者含有更多的支链淀粉,蒸煮后会糊化。 [地域偏好]在江南一带,就是黏性更大的粳米比较受欢迎,而从两湖到两广,籼米似乎更受欢迎一些。中国东北、朝鲜半岛和日本的大米基本上都是粳米,而南亚和东南亚大部则全以籼米当家。 〈语言研究〉唐代的「籼」和今天的「籼」是两种东西,“籼”这个字比较早的用例出自西汉人扬雄所著的《方言》,当时的写法为“秈”。在古代,“籼”更像是江南地区对稻的称呼。事实上,现代意义上的籼稻在中国广泛种植是北宋以来才有的事。 引自 籼米和粳米 粳米籼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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