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棺和二重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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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性P54
过去三十年的秦陵考古发掘尚未发现任何仙境的图像,这类图像只是在汉代早期才开始成为墓葬装饰的固定成分,如公元2世纪的马王堆一号墓所示。 这座墓的中椁室盛有紧密套合的四重棺木。最外一层棺完全被漆成黑色——这是死亡与地下的色彩。第二重棺的底色也是黑色,但上面的图像却描绘了彼岸世界的生灵与神怪,在广漠空旷的冥界御风而行。绘于前挡下部的轪侯夫人——或她的灵魂——只露出上身,正在进入这个神秘世界。第三重棺显示了色彩与图像的突然转换。它通体赤红,表面绘有神怪动物和带翼仙人。作为构图中心的是三峰对峙的昆仑山——当时仙境的首要象征。第四层也即最内一层棺不带任何画像,而是以翠鸟羽毛构成的几何纹样模仿死者衣服上的绣花图案。 我们在这座汉墓中看到的因此是从死亡到重生的递进,从而构成升仙图像的框架。昆仑山在第三层棺上被描绘了两次,象征着灵魂在黄泉世界的永生。棺上明亮的朱红色指涉着阳气、南方、光明、生命和不死。在汉代人的思想中这种色彩确实是仙境的本质特征之一,正如《山海经》所述:“南望昆仑,其光熊熊。” 引自 四重棺和二重旅行 物质性P132
铭旌的作用是确认包裹在禭服和尸衣中的尸体的身份。但是铭旌最主要的用途还是在随后进行的“殡”的仪式中。这时,礼仪的场所从灵堂内转移到室外,人们在堂前西阶上挖一个狭窄的坎,将棺放入坎内,再把尸体移入棺中。在棺盖封闭之后,铭旌被悬挂在这个临时墓穴之旁。更多的宾客前来吊唁:此时吊唁的对象不再是死者遗体,而是铭旌。 这一系列礼仪活动包括了具有截然不同的目的和象征物的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灵堂之内进行,死者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象征性转换:他的身体从阴移到阳,从地上移到床上,被洗浴、穿衣、奠以酒食。接下来在室外进行的第二阶段,则象征了死者从此岸世界到彼岸世界的转换:清洁和着衣后的尸体被放入棺内,由死者的铭旌来表示。《礼记》“在床曰尸,在棺曰柩。”尸表现了死者“失气亡神,形体独陈”的状态,而柩则表现了一个木箱,内中的“久”字传达了“永久”或“永恒”的含意。在汉代,不仅棺中的尸体就做“柩”,内棺和铭旌也可以被叫做“柩”。这一共同名称表明了尸体、内棺和铭旌之间的内在关系和组合。 深藏在马王堆汉墓多重棺椁之中的,是容纳轪侯夫人尸体的一个“核心单元”,包括实体、内棺和棺上放置的铭旌,与礼书中描述的“柩”的组合完全一致。此墓含有四重棺木,但是只有最里面的一层内棺才可以被认作是陈列于殡礼中的“柩”。三重外棺皆系漆绘,只有这层内棺覆以锦缎并进而用翠羽装饰上部和侧面。最后,位于内棺和其他三重外棺之间的帛画将二者明确区别开来。軑侯夫人的画像被置于一个宇宙语境之中。(见铭旌图) 引自 四重棺和二重旅行 时间性P200
二重旅行主题,一重是丧礼中的出殡车队,另一重是想象中死者灵魂的旅行。通过这种对从生到死再到死后世界的描绘,独立的时段被连接成一个连续的转换过程。 (山东苍山画像石墓画像)东西两壁浅龛上方的横向画面表现了一个连续的出殡行列,西壁上石刻的内容是正在过渭河的一个车队。渭河在汉代非常闻名,它从西汉首都长安北部流过,将这个城市与渭河北岸的帝陵隔开。在丧葬大典中,皇家扈从和成百官员护卫着死去的主子跨过桥梁,从渭南的长安城到达渭北。渭河因此成了死亡的一般象征。绘于通向后室甬道之上的渭桥既分隔又连接了死者生前和身后的世界。 引自 四重棺和二重旅行 微缩宇宙大概是墓葬最有趣的部分,它既是当时人们在有限环境下对宇宙的幻想,又是对死后世界的塑造,像一条射线,人类站在端点这边,无限地重塑着所感知的自然,却又被自然牢牢扼住,生死的周期循环,视觉化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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